2008年9月21日星期日

窗外




家中有三部電腦,其中一部原來是給爸爸學習電腦用的,那張從朋友排練室檢回來灰灰的電腦枱,就放在大廳的玻璃窗旁。窗外,就是我們一家共對了十年的風景。這些年來,儘管很多事情都在變,唯獨是那風景沒有,像寒冬裏的一潭水,水裏的一切都被凝固定了,尤其是那藍天白雲綠樹。


若果站在窗旁往外拍一張照片,把它沖晒,然後在照片上量度,你會發現,綠色的面積有百份之四十,藍及白加起來亦有百份之四十,剩下的,就是那或紅或綠的磁磚堆砌而成的大廈。


離開中秋差不多一星期,我感覺不到秋高氣爽的涼風,卻在電視畫面的右上角看見攝度三十度。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綠樹,從大廈中找到那一片深藍,幻想自己現在應該浸沐在其中,或是,在大海裏繼續嘗試奔往每一個圓圓的浮台。可是,我只能夠安坐在窗旁,那一台灰色的電腦前,靜靜地遙遠地觀看那一片風景。

2008年9月8日星期一

遺言

入院後,我請媽媽從家裹找來一本簿,她在抽屜裹番了良久,問:是不是寫滿字的那一本?我已忘了是不是寫滿字,但的確,滿載了很多東西,因為,那是我唯一一本的日記。

打開最後的一篇,日期是2000年的9月3日,那時,剛好是我大學二年級開課的前後。

其實在那天之後不是一直空的,年多前我開始寫Blog。但翻看那本日記之後,發現兩者之間是無法相比的。在日記本上,我看回最真最天真的自己,所有在其中的人都是有名有姓的,又不用猜測文字背後的意義。

2008年的9月4日,巧合地整整8年後,我重拾那本小簿,沒有鍵盤沒有滑鼠,手執一支實在的原子筆,我又寫了起來。寫著寫著,我寫起遺言,非常認真地,從小時候能記起的每一個片段,身邊出現過的人,發生過的感情,勾起的感覺。我都一一細味,然後寫下他們在我生命中的位置。那些都是我一直很想說、很想記下的感覺,有一兩個片段,眼淚就在我落筆的同時企圖奪眼眶而出,我沒有放下耳筒,卻將音樂的音量調大,就這樣,我就可以漠視房間的其他病人,世界就可以只剩下我一人。

可能會被認為是小題大做,但是,是第一次親身近距離接觸死亡,腦海裹,想著:睡了,可能就不會再醒。雖然,我還是幸運地重新站起來。

當然,身邊的人也失去一個寶貴的機會親睹我最心底裹面的說話。但是,你們還是有機會的,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話語的有效期是何時。

這段時間,我好像想通了甚麼,在那段文字的最後,我抄下了一句話:

「我們從不因為別人是否在乎而留在他們身邊的。」

就當是為當下的我留下一個註腳吧。


【非關愛情】




(讀於08年8月)

八月的某一個晚上,放工後強迫K陪我逛銅鑼灣。很快他要趕回家吃飯,其實我亦要,但就是想繼續享受在街上溜連的感覺,於是獨自一人走上阿麥。雖然之前已告誡自己家中還有數本書未開始,但看見豬肉枱上以筆記簿作封面,大字標題寫著:非關愛情 Not Actually Love,我還是認不著拿上手。作者是邵家瑧,對,就是在報紙專欄上寫評論的那位社工,與他聯繫得最密切的話題通常是:天水圍問題。

我深知道,他不會騙我,這本書並不會關於愛情。但那一夜,我仍然幻想愛情是會出現在眼前,就像看到這本筆記本一樣,所以,我還是把它帶回家裹。

與其說這是邵家瑧對自身愛情的感覺,倒不如說是他用愛情的眼看身處的社會的感受。他文字的內容很貼身,因為全都是關於這一兩年間發生在你我她旁的種種。但有些文字,看見他將愛情硬tag上社會公共事務,會很不舒服。

這些日子裹,我腦裹凝繞著一個故事,但就是記不起從那裹聽到。早上,重新翻閱這本書的自序,發現了那個起點:「柏拉圖在兩千年前寫下的寓言:每一個人都是被劈開成兩半的一個不完整個體,終其一生在尋找另一半,卻不一定能找到,因為被劈開的人太多了。有時候你以為找到了,有時候你以為永遠找不到。...... 正說明了孤獨是愛情的本質,甚至索性說是人類的本質,也可以。」